怀古幽思|苏东坡的三重境界

时间:2023-07-07 16:20:12 来源: 天眼新闻



(资料图)

苏东坡的一词二赋道出了他的人生三重境界,一词是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二赋是前后赤壁赋,三个作品写在同一年,1082年。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写在7月初,前赤壁赋写在7月中旬,后赤壁赋写在10月中旬。他被贬黄州已经3年了,从乌台诗案的阴霾渐渐散去,这时他的心情还是落寞的。他在《寒食帖》里写道:“君门深九重,坟墓在万里”,想报效国家,连朝廷的门都进不去,想拜祭父母,家乡都远隔万里。“也拟哭途穷”“死灰吹不起”,他想学竹林七贤中的阮籍,走到没有路可走的地方大哭一场。可是“死灰吹不起”,自己的心境是一片死灰,连哭的激情都没有了。

当他走在黄州的赤壁,他心目中三国打仗的地方,才生出大江东去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慨。所有的人都会随着时间逝去,高贵的、卑贱的、正直的、卑劣的,总有一天都会被扫尽。当他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,历史在这里重叠了。故垒西边,人道是,三国周郎赤壁,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。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!历史的开阔,历史的沉重,历史的丰富,全部在这里展现出来了。遥想当年的公瑾,手持羽扇,头戴纶巾,运筹帷幄,在从容谈笑间,曹军的战船便灰飞烟灭了。历史如戏,在故国神游、调侃自己早生了白发,虚度了光阴。总有一天要生命还给山月,就用酒来祭祀这山水,这明月吧。从失落到自嘲,自我宽慰,反正人生就是一场梦,这是他的人生第一重境界。

刚写完这词不久,他和朋友坐船来到赤壁游玩。在风平浪静之间,向朋友举起酒杯,朗诵明月之诗,吟唱窈窕之章,层雾横罩江面,水光连接苍穹,船像一片苇叶,浮越万顷空间,眼前是那么开阔。这时朋友吹起洞箫,如泣如诉,余音婉转悠长。为何吹成这样?这里我们仿佛听到了苏东坡与朋友的对话。朋友说:“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 —— 这不是曹操的诗句吗?想当年,曹操攻下荆州,拿下江陵,顺流东下,战船延绵千里,旌旗遮天蔽日,对着大江饮酒,横握长矛吟诗,真是一代豪杰,可是今天他在哪里?哀叹生命短暂,羡慕长江无穷,明知都得不到,只能把悲伤吐给秋风”。苏东坡说:“你看这水,看似日夜流走,其实一直存在,你看这月时圆时缺,其实亿万年没有增减,从变化的角度看,天地之间瞬间不同,但以不变的角度看,万事和我们都是永恒的呀,有什么可羡慕的呢?万物有主宰者,各有所属,不属于我们的分毫不占取。只有这江上的清风,这山间的明月,入了我们的耳朵有了声音,入了我们的眼帘有了形色。这大自然的无穷宝藏,尽供你我享用,怎么也用不完。”这个状态很像晏殊的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”。看到了事物的本质,苏东坡放下了执念,不再强求了,从宽慰到更加豁达,从更高思维回答曾经的自己,这是他的第二重境界。

到了后赤壁赋,苏东坡更有神来之笔。他描写一只仙鹤越过大江从东边飞来,翅膀像车轮一样翻动,白羽黑尾,长鸣一声从船上飞过,向西而去。他回家做梦了,梦见了道士,道士拱手问苏东坡,“赤壁之行,还快乐吗?”苏东坡反问:“你就是仙鹤吗?”道士不答,含笑而去。苏东坡惊醒了。举目四顾,看不见任何踪影。这个情景很像庄周梦蝶,分不清谁在现实,谁在梦境。有像欧阳修的“平山阑槛倚晴空,山色有无中”。看到远远的山色在有和无之间,有和无都是山的真实情况。他的那首气度非凡的《定风波》就有这个意境。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也无风雨也无晴”。回头看到我走过的路,也无风雨也无晴,晴天是我的生命,下雨也是我的生命,快乐不快乐都是我的生命,如果有一天把不快乐全部去掉,会发现人生少了一大半,本来就应该回首向往萧瑟处,最不好的其实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功课。也无风雨也无晴,喜欢和不喜欢的都是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,这是他的第三重境界,千百年来,我们都在走他曾经走的路,既是同行人,又是与光同尘,与宇宙同在的心灵领路人,让我们打开了人生的尺度,见到更美好的自己。

(作者系中央党校教授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

文/李慧

视觉/实习生 朱海勇

编辑/陈江南

二审/赵相康

三审/黄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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